第三百五十三章 :皖口(1/3)
乾符三年,整个七月,草军在江北势不可挡。
此前,草军李重霸部除了蕲州本城因蕲州刺史裴偓的坚守而未能攻取,其余各处要隘皆已拿下,尤其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武穴后,草军实际上获得了又一处渡江之地。
武穴南处阳城山脚下的江岸距离对岸江州不过一里,江面非常窄,以至于自古便为楚江锁钥,一旦锁江必在此地。
但现在草军轻而易举拿下武穴,随后便从这里用小舟渡过长江,再开辟了一条进入长江以南的通道。
李重霸在这里分兵,令别将黄万通带领草军八千过江进入江州。
因为江州刺史陶祥粗疏不备,直接被黄万通袭陷江州,其人也被俘。
不过黄万通攻陷江州城后,却发现并不能如何。
因为江西这个地方的人口大部分都是战乱时期迁移而来的,聚族而居,而江西此前的本地人也是宗帅横行,所以江西真正的势力人家都居于乡野。
这些人家往往蓄大鼓,遇有缓急,击以集众,素来彪悍,不服王化。
如州县打击民间私酿,这些宗帅甚至可以召集宗族去截杀那些调查的官兵,然后还将俘虏的官兵交给州县,称这些人是盗匪,最后州县甚至还不得不杀了这些人,才平息宗帅愤怒。
这就是江南西道宗帅们的实力。
其实在以前还实行乡官制的时候,地方有三长,朝廷还是能对地方有影响力的。甚至在均田制时期,可以直接管理乡村的生产和赋役,维护乡村的秩序。
但本朝两税制之后,朝廷实际上已经彻底接受了在地方上失能的事实。
原先坐镇乡间的世家们又都离开家乡迁往长安,使得朝廷也没有一个可以稳定笼络的乡村领导层,所以此后算是彻底放弃了乡官制,而只向乡里富户征收赋税。
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,以往朝廷在地方上的抓手是各个世家、豪族,他们的利益和朝廷是紧密相连的,所以朝廷很容易通过这些世家影响地方。
可现在世家不在了,乡村随之而起的就是一些土豪、宗帅,这些人和前者最大的不同,就是他们都是体制外的游离力量,甚至大部分也无心仕途。
对于这样的群体,朝廷实在没有太多的办法来笼络。
而你再和以前一样,在地方上设置乡官,以这些徒有虚名的低级勋官或清平干济的白丁去收这些土豪的税,那不是痴人说梦吗?
乡村可太信暴力了。
但这税又不能不收,于是这情况就变成了朝廷直接向这些土豪征收税赋,却不给这些人政治地位。
这就出了问题了,土豪没有政治地位,那就没办法吸纳进体制,而土豪没办法进体制,他就必然会独断乡曲,眼睛里压根就不会有朝廷。
然后不管你以什么样的理由去乡村征税,你都回避不了人家问这样一个问题:
“我江州米辛辛苦苦种出来,凭什么给长安人吃?”
“你说为了朝廷?”
“朝廷于我何加焉?”
就这样,实际上乡村土豪是很难与朝廷一条心的,毕竟没有权力只有缴税的义务,这如何能行?
也因此,在实际上朝廷是给了这些土豪一定的权力的,那就是你在乡村做什么,他是不怎么管的,只要你能两税固定交完税,你如何在乡村作威作福,没人在乎。
这种相比与此前皇权下乡里的一杆子插到底就有了本质的不同。
以前地方上有王法、宗法,两税以后,地方乡里就只剩下宗法了。
而一旦没有国家政府的参与,也就是地方上无王法,那后果不仅仅是地方分离势力的抬头,更是整体的劣化。
地方上开始弱肉强食,以力称强,最后形成一个个独断乡曲的大土豪,就如同庐州三山、三河这些地方一样。
如果是河朔这些地方还好一些,因为这些大土豪实际上有另外一种体系,那就是成为河朔的牙兵。
实际上在河朔,这两者也常常都是一回事,牙兵世袭后,整个藩镇上下的资源必然被这些暴力掌控者给垄断了。
可江南东道和江南西道这些地方就不一样了,这里藩镇就弱,而且武力不彰,地方州县都没什么实力,如何敢轻易得罪这些宗帅土豪?
其实从庐州、舒州、江州这些地方的牙兵数量就晓得了,这些地方的牙兵多不过千,少就五百,而河朔藩镇呢?魏博牙兵八千!
这里面的差距可想而知有多大。
当地方上都充斥着这些不服王化的总帅、土豪,那最后的结果必然就是公然做贼。
是以,江西淮甸,村乡聚落,皆有兵仗,公然作贼,十家九亲,州县屹不敢入其间。
但另外一方面,这些土豪呢,又往往是州县官府养的肥羊,平时让你吃的饱饱的,而一旦盗贼窃发,边境扰动,钱粮就全从里这出。
所以乡野土豪和州县的关系又往往是对立的。
此刻,在地方宗族势力尤强的江州就是如此,草军小帅黄万通拿下了江州城后,州内土豪一无所动,皆张望顾盼,既不从贼,也不援州。
而黄万通在江州城内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,那就是以往在中原地区的流民在这里几乎看不到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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