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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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他当初……就不会这么做……”

  李追远知道它所说的“他”是谁,也知道“他”为什么不会这么做。

  事实上,少年自己,一开始也是不想接这张钱的。

  都走到这一步了,少年对因果的认知已经很深刻,哪怕只是处于自我保护考虑,也不该去随意接这无端因果。

  但谁叫太爷发话让自己接了呢。

  “他是他,我是我。”

  李追远从不否认自己对魏正道的欣赏,这里头甚至有着那么一点崇拜,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魏正道第二。

  自己可以借着魏正道的笔下描绘,领略到另一条路上的风景。

  可终究,自己和魏正道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。

  诚然,是没他那么自由洒脱无拘无束,但李追远并不觉得自己这条路就比魏正道的那条差。

  他当初不会这么做,自己却这么做了。

  不就证明,至少在互相切割下的这两个“时间段”里,自己的病情恢复,比魏正道要更快更明显么?

  桃树下的风,还在继续刮起,带来它的意志。

  “功德……你就这么用么……”

  “我太爷教我,钱赚到手里,该花花、该用用。”

  “有些事……一旦开了这个头……就收不住了……”

  “我有的是功德,花不完,根本花不完。”

  说到这里时,李追远自己都笑了。

  似是受到了某种感染,桃花飞舞,少年身边的花瓣格外密集。

  推动鬼胎成型,其成型后怨念催动,必然会去冤有头债有主进行报复,这笔帐,兜兜转转,还是会挂在少年的身上。

  但这点功德损失,对现在的李追远而言,真的算不得什么。

  有些东西,不适谈价,因为一旦上称,性质就变了。

  可真要较真,提起来拎一拎,比一比分量,还是能估摸出个三四五六的。

  不说远的,光是将军墓下化解诅咒以及提前扼杀老变婆血祭,两场天灾的消解功德在前,自己只是空一手让那三个鬼成型,又算得了什么?

  桃树下的那位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,所以它的意思是:你确实是花得起,但不是这般花的。

  它:“你想好了么……”

  李追远伸出手指,弹了两下手中的这张钱,发出“啪!啪!”的脆响。

  “这点钱,糟蹋就糟蹋了吧。”

  李追远闭上眼,开始准备迎接痛苦的感觉。

  每次他做出“犯蠢”的抉择时,都会出现这一症状,他对此都已经习惯了。

  然而,

  等待许久,痛苦感并未出现。

  李追远睁开眼。

  捏着钱的手指,加大发力,渐渐泛白。

  没有痛苦的感觉,意味着他内心认可这一选择。

  可这不是出于道义、正义、仁爱、责任,而是纯粹从冰冷的理性思维角度出发,这一抉择,很利己。

  伴随着每次“犯蠢”之后会到来的痛苦,李追远也会习惯性给自己找一个自洽理由。

  太爷的三轮车骑得很慢,让少年得以坐在车上有充足的时间,来为自己的这一行为进行自洽。

  很多时候,这种自洽是生搬硬套,只为了缓解痛苦。

  此刻,他不得不把这套理由,从脑子里重新搬出来,晾一晾,晒一晒:

  自己其实早就怀疑,甚至是几乎确定,自己在天道那里所受的特殊待遇,和当初的魏正道有着极大的关系。

  太过理性,没有感情,哪怕是对身边亲人也无所挂念,这也就意味着毫无软肋。

  说不定,

  自己犯点蠢,偶尔搞点可控的妇人之仁出来,天道反而更乐见于此。

  明面上该扣的还得扣,但背地里无人可知的地方,抬那么一手,谁又知道呢?

  天道是不喜欢魏正道那样的灵魂,但并不是不喜欢有魏正道这样的人去给它踏浪平事。

  来到桃林下,找它开口子,它和魏正道又有着极深的羁绊牵扯,再由它亲口说出“他当初不会这么干”。

  这不就是故意在与魏正道进行正义切割么?

  这契机是偶然的,但舞台和演员都是李追远自己找的。

  退一万步说,桃树林笼罩四周的威压自己是不能解么?

  自己在老吴家布置个阵法,帮那三小只隔绝了影响震慑,很难么?

  无非是因果牵扯更深些,反噬更大些,但那也不过是从亏五十块变成亏一百块,对他这个万元户来说,有什么太大区别?

  这四下无人,那台上演的戏,就是给天看的。

  念头回收。

  李追远再次看着手中的钱。

  事儿还是这么个事儿,但事情的性质,却又不一样了。

  只有他本人清楚,他是先做的选择,再临时找的理由。

  可谁叫他脑子转得太快,硬生生把原本是奔着犯蠢糟蹋钱去的蠢事,变成了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下的谋定而后动。

  这感觉,怪怪的。

  紧接着,更怪的一幕出现了。

  桃树下传来了声音:

  “你……比他当初……要好很多……”

  “谢谢夸奖。”

  李追远觉得自己受之有愧,要是太爷骑的不是三轮车而是三轮摩托,自己这会儿倒是能坦然受之,顺便再表演一下无所谓。

  现在,这些动作不能做了,做了就是纯演。

  “年纪轻轻……走江不易……挣得再多……也该省着点花……”

  话音刚落,一卷风裹来了桃花瓣,将李追远先前用桃木枝拨开的三新村位置,给重新覆盖了回去。

  然后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这一片桃花开始腐烂,化作了“春泥”,将少年所画在地上的整张地图,完全覆盖填充。

  哪怕重新拨开,也不再可见丝毫。

  李追远猜到,它要做什么了。

  事情的发展,正朝着他的“老谋深算”方向,一步步推动。

  要是他脑子转得没这么快,要是自己没那么聪明,他现在应该疑惑地发问:

  “你在做什么?”

  很显然,它也在等待自己的发问,算是递个梯子。

  可少年,就安静地站在那里,没有说话。

  它有些无奈。

  有庆幸,有认可,也有黯然,更有失落。

  它开口道:

  “你说得对……你是你他是他……你确实不是他……你……没他那么聪明……”

  李追远眨了眨眼。

  “我被压在下面有段时间了……累了……后背痒痒……想翻个身……打个盹儿……难免有些地方……会照顾不周……”

  这句话的意思是,那处缺口,不是李追远要求它放开的,而是它自己要放开的。

  接下来因此出的任何事,都和这少年没关系。

  这笔帐,就从少年身上,转移到了它身上。

  少年走江,行之不易。

  但对于它来说,本就是处于自我镇压等待消亡的尾声阶段,虱子多了不怕咬。

  李追远叹了口气,说道:“谢谢。”

  本是一件冲动之下,洒脱随性的事儿,甚至能帮忙加固一下脸上的人皮。

  结果反而弄得,让自己觉得,比魏正道更脏。

  可就是这一声叹息,再次引起了它的误会。

  “不用为我叹息……对我来说……再加这一点……毫不起眼……”

  李追远抿了抿嘴唇。

  “你的确不像他了……反而更像是当初的我……”

  李追远深吸一口气。

  既然已经“脏了”,洗白无用,那还不如顺便,“脏”得更彻底一些。

 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,那不如求一个最优解。

  少年开口道:

  “敢问,您打算何时打盹儿?”

  “为何如此发问……”

  李追远在脑海中盘算了一下:

  谭文彬两天不到就能恢复。

  阴萌虽然中毒但催吐效果也已体现,加大解毒剂量,阴萌今晚就能苏醒明天就能下床,再加上其用毒能力对自身身体状态的要求本就不用那么高。

  林书友大清早就被送去卫生院,现在阑尾肯定已经割了正在病床上躺着,等待通气放屁。

  割阑尾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手术,伤口也用线缝合,再给他多躺个两天休养,以他练武之人的身体素质而言,绰绰有余。

  妇人房间的房梁上,那三团阴影要是再不成型,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,自己亲自观察过,推算其还能坚持四天时间。

  保险起见,选三天。

  李追远开口道:“我的人,还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恢复。”

  它没说话,静静等待少年继续说。

  “三天后,您再翻身打盹儿,隔绝一切威压,那时,我将有充足的人手,以应对您威压消散后,整个南通各地出现的邪祟之乱。”

  它这次不是没说话,而是沉默了。

  自己先前的意思是,它可以找个理由,故意把针对三新村的威压散开,好让那里的鬼魅成型。

  而少年的意思是,让自己彻底收回所有威严。

  介时,这一年半多时间以来,受自己威压影响,无法成型的邪祟可能就会趁机成型,因为这一方区域太过干净,外来的邪祟也会自然而然向这里进入以填补这一空白。

  以少年和其手下人如今的实力,及时应付这一浪潮,并不难。

  毕竟,第一时间诞生和进来的,不会有真正大的凶祟。

  他们只需以逸待劳,定点出击,完全能够在邪祟害人作乱前,把邪祟剪除。

  在这期间,独独留下三新村那个缺口,可以晚一点去解决,让那三只成型后,得以复仇。

  这样一来,三新村的那三只怨鬼,就不再是少年的“罪责”,哪怕三只怨鬼害了人,只要少年最后去收尾了,不仅无罪还有功德。

  眼光再放大一点,着眼整件事上,少年和其团队,在南通一举剪除那么多邪祟,这是保境安民,庇护乡梓。

  自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……但你居然拿我来刷功德?

  可偏偏,这话头是由它亲自开的,这方法也是它自己提的。

  桃树林里的风,呼啸而起,变得冷冽。

  风吹动少年的衣裳,刮在他脸上,硬得生疼。

  李追远知道,它生气了。

  因为自己,在蹬鼻子上脸。

  少年弯下腰,将小篱笆内的孩子抱起,护在怀中。

  没必要让这孩子受自己牵连,给这冷风吹出个什么好歹来,毕竟熊善夫妻在太爷家做事,也是勤勤恳恳。

  可这一举动做出来后,李追远立刻察觉到,自己又脏了。

  它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利用怀中的孩子,在拿捏它?

  毕竟,这孩子是由它取的大名,这么长一段时间里,孩子每天也都摆在桃树林里,它虽未亲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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